[ABO]药|要?(十) 我的坤泽,我的王

配对:死鬼CP


本文开始:


手握着水剑,鬼怪,朝鬼魂一步步走去,他低吼出那罪人的名字:「朴‧仲‧宪!」

 

朴仲宪没有躲避,他看着朝他逼近的鬼怪,笑说:「将军这是一家团聚了,恭喜。」他又转头看着使者,眼中满是恶毒的光,唇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低语:「也恭喜你得偿所愿,我的……王。」

 

金信的脚步顿时停住,耳边所有的声音突然全消失了,只剩下那声如毒蝎尾刺穿透他耳膜的,王……

 

地狱使者并无察觉金信的异状,他厌恶而警惕的看着这个鬼魂,他说:「其他遗漏者,这场灾祸,是你引起的吗?」

 

「人的贪婪才是引发这场祸事的根源,而我,不过是在他耳边絮絮私语。」朴仲宪粗嘎的笑声在放映室内回荡,下一秒,鬼怪手里的水剑穿过他的胸口,将他钉在墙上。

 

「你的话,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太多了。」金信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看着朴仲宪的眼,说:「死吧……你躲了我九百多年,终究,还是得死在我手里。」

 

然而朴仲宪的身影却骤然消失,下一秒,又出现在墙壁破口的另一端,他冷笑着说:「同样存在九百多年,你的这把水剑,可无法伤害我分毫。」

 

金信还想追出,可脚底下的地板再次剧烈的晃动,池听晫的尖叫声唤醒了他急于报仇的神智,他回过身,穿过急速掉落的砂石来到那扇门前,推开门,门的另一头是家里温室的大门外,他一手牵着崔泰熙一手搂住仍紧抱着池听晫的使者,一起往门的另一端扑了出去。

 

而在四个人安全的摔落在庭院的草地上时,鬼怪抬起眼,只见朴仲宪站在门的另一端,他的身后有群疯狂惊慌的人,推挤、尖吼的争着也想从这扇门逃生,然而,没有鬼怪牵引,他们穿过门只能到达已经摊塌的影厅走廊,前头的人想退后,但后方的人却只看到门的另一端是如天堂的草地,仍焦急的将挡在前面的人推出门后,一个一个,摔落到摊塌的走道里,哀号、哭叫声不断,此时朴仲宪张开手,对着周围这群困死在影厅中之人,说:「看吶!拥有近神之能的鬼怪,在你们绝望的时候,撒手不管,眼看着你们挣扎求生,却袖手旁观,恨他吧!他逼死了你们,恨他吧!」

 

金信一挥手,隔空用力的关上温室的玻璃门,力气过大,玻璃门立刻粉碎,散落一地。

 

池听晫还躲在使者的怀里,拉着他的衣服,惊恐的不停低泣。

 

即便见惯死亡的使者,在直面如此重大的灾难与恶意诅咒,一时竟被惊出一身冷汗,完全无法言语。

 

崔泰熙躺在草地上,吓白了脸,他摀着胸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脸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玻璃温室与后头的大宅。而这时鬼怪却伸出手,盖在他受伤的位置,一阵光过后,疼痛消失了。崔泰熙的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他看着金信,问:「小时候那位帮过我的叔叔,是您,对吗?」

 

「清除他的记忆后,让他立刻走。」鬼怪冷硬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摀着胸口,突然从众人面前消失。

 

冰冷的态度让使者畏缩了下,金信从未曾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过话,但事有轻重,他安抚的拍了拍池听晫的背,让她放开自己。池听晫抱着膝盖,仍不停发抖。

 

心疼的看了池听晫一眼,使者站到了崔泰熙面前,对他说:「看着我的眼。」

 

崔泰熙立刻像被催眠般,直楞楞地看着地狱使者。

 

「今晚你跟女朋友的约会临时取消了,所以你没有到过电影院,而现在,你要回家了。平安的回去吧!孩子。」使者低声的催眠眼前的年轻人。

 

崔泰熙随后转过身,有些失魂的朝大门外走去,而就在他离开大宅的外门时,突来的手机铃响惊醒了他,他先是莫名的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而后拿出手机,接通后说:「妈……我没事啊……嗯?听晫临时有事不能来看电影,所以约会取消了……嗯!?影院的那栋大楼倒塌了!我不知道……好,好的,我立刻回家。」电话挂断,崔泰熙的跑步声逐渐远离。

 

使者蹲跪在池听晫的身边,他温柔的轻抚过她的头发,低声哄着:「抬头看看我,好吗?」

 

池听晫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那双眼已经哭肿了。

 

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使者看着她的眼,低语:「你今晚没有出门约会,因为鬼怪大叔说还不是时候与你的男友见面,约会就取消了。现在回房里,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事都会变好的。」

 

池听晫目光没有焦距的点点头,她步履不稳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回大宅。

 

搓揉着脸,使者疲惫的看着那片粉碎的温室大门。室外接近零度的气温让里头植物的叶片上很快的结了层霜,恒温控制的机器嗡嗡鸣响,图劳的想拉高温室里头的温度。

 

使者从工具小屋拿出一片塑胶布勉强把门洞盖上,无法全部封紧,但是总比直接敞开来的保温。

 

没有心力再去处理温室,使者匆匆赶回家里,金信的状态很不对劲,那鬼魂恶毒的引起那些将死之人的怨恨,让他们将死前最大的恨意,投射在无法救助他们的鬼怪身上,浓厚的怨意,几乎快化成黑色的脓血流淌而出。

 

使者回到主卧房时,只看见金信紧闭着眼抱着胸口,蜷曲躺在床上。他焦急的抚过金信被冷汗沾湿的发,问:「阿怪,你怎么了?很疼吗?哪里不舒服?」

 

「出去……」金信咬着牙硬忍住胸口不停传来的剧痛,那把插在心上的剑如同着了火,不停从内烧灼着他。

 

看着鬼怪疼出一身冷汗,使者的心也疼的像在火上煎熬,他跪在床边,完全不知所措,只能颤着手,不停擦去金信头上、身上的汗。

 

而金信却更躲开他,他翻过身背对着使者,从齿缝间挤出:「别碰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

 

手停在半空,使者瞪大眼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见的,滚?他的乾元刚刚赶他了?看着金信全身散发着拒绝他接近的姿态,使者只觉得一阵窒息般的恐慌,惶惶不安的趴坐在床边,他低唤着:「信……你怎么……」但下一秒鬼怪竟一挥手,一股强风将使者推离床边直到他的后背撞到墙上。

 

出手后金信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半侧过脸看了眼还倒坐在地上的使者,欲言又止,最后却是拉过棉被,用力盖住自己的头。

 

靠着墙,使者慢慢的站起身,他咬着唇硬是忍住眼中的热意,垂下眼,他低声说道:「我今晚睡在楼下房间,如果你还是很难受,就喊我一声。」说完,默默的转身离开。

 

但使者还没走到主卧门口,他的脑海中,却又传来鬼怪微弱的低唤:使者……阿使……别走……

 

用力闭上眼,使者进退两难的站在原地。他回过身,看着鬼怪仍背对着他、蜷缩的身影,抿着唇犹疑无法抉择,最后一咬牙他脱去自己的上衣、外裤,慢慢的坐到床上,他躺在金信的身边,却又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他拉过被子将两人全身盖住,祈祷自己身上的信息素,能安抚鬼怪躁动的情绪。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使者终于感觉到金信动了,他慢慢的爬到自己身边,试探的伸出手,轻搂住使者的腰,在发现使者没有推拒他后,金信的额头则靠在使者的肩上,他沙哑的声音在被中传来:「对不起……」

 

「嗯。」从鼻间轻呼出气,使者紧绷的情绪,终于能放松一些。他微侧过身,摸着鬼怪的头发,轻声问着:「还疼吗?」

 

点头,但金信没有说话。

 

伸出手,使者将鬼怪搂在自己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他轻抚着鬼怪的背,低声哼着自己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摇篮曲。

 

金信嗅闻着使者身上的味道,坤泽的信息素如同温暖的泉水,抚过他每一根躁动的神经,让他逐渐平静下来。闭着眼,金信低声说着:「这曲子好耳熟……」

 

使者笑了笑,仍是继续重复哼着这段摇篮曲。

 

而后,金信疲惫的叹了口气,低语:「阿使,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是他……」

 

「谁?」使者也困了,他迷糊的问。

 

「王黎……」金信困倦的回答。

 

「他是谁?」使者在叹息间问。

 

「一个,不可能是你的人。」金信抬起眼,看着使者棱角分明的脸。

 

使者更抱紧金信,在他的头顶亲了一下,半梦半醒的说:「那我就不可能是他。」

 

「你只会是使者,是我的坤泽,我的爱,我的一切。」一滴泪,从金信的眼眶滑落。

 

「只是使者……只会是你的……」最后的话语已逐渐模糊,使者闭上眼,困倦的睡了。

 

金信也无法再支撑,他靠在他坤泽的怀中,更搂紧对方,在一声叹息后,昏睡了过去。

 

~*~

 

隔天的餐桌上,三个人都是一脸疲惫,口里嚼着毫无滋味的早餐,餐桌上一片静默。

 

池听晫揉着还有些肿的眼睛,看着她的两位家长,说:「你们昨晚也睡不好吗?昨天我做了一夜的恶梦,醒来都还在后怕。」

 

使者拿着吃完的碗盘去到厨房,放到洗碗机里,回到饭厅后,他揉揉池听晫的头发,说:「都说了是恶梦,醒来就没事了。」

 

点头,然后池听晫看着也是精神委靡的鬼怪,不多时,突然惊呼一声,她说:「剑的颜色怎么变了!」

 

使者立刻警觉的盯着鬼怪的胸口,他焦急的问:「颜色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原本是绿色的光,可是现在……」池听晫走到金信的身边,比划着那把剑的位置,说:「现在看起来像是着火了似的。」

 

「可不是正在着火吗?疼啊……」金信歪躺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的回答。

 

「很疼吗……」池听晫咬着唇,看着鬼怪胸口的那把剑,突然,她呼了口气,说:「我试试能不能把剑拔出来好了。」说完就伸出手想要握住剑把,手却立刻被使者抓住。

 

「别动!」使者的魂差点被吓飞。

 

「呃!」鬼怪却是闷哼了一声,因为就在刚才池听晫的手穿透剑把时,剑竟然动了。

 

池听晫瞪大眼,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鬼怪勉强挤出个安抚的微笑,他说:「还不是时候拔剑,你如果不能一次拔出来,那可是会把我给疼死。」

 

池听晫立刻懊悔的看着脸色又更苍白了些的鬼怪,致歉说:「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而后又认真拍拍自己的手臂,说:「我会努力练壮的!」

 

简直一言难尽,使者叹了口气,也拍拍池听晫的手臂,只叮嘱一句别弄出运动伤害。

 

池听晫点点头。在鬼怪也用完早餐后,她帮着收拾好餐桌上其他剩余的碗盘,又顺手清理下厨房,洗完手,她走到客厅,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然而出现在电视里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呆住了。

 

新闻画面中闹区里的商场大楼倾倒在路旁,五层楼的建筑塌陷至地下四层内,死伤人数已经近千人,还有两百多人失踪。救援队正带着各种搜寻工具、搜救犬寻找生还者,现场一片混乱。

 

那正是她昨夜恶梦中的大楼,昨晚她与崔泰熙原本约了要在那栋楼里的电影院见面,但因为鬼怪不愿意赴约,约会取消了,没想到……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两位家长,而鬼怪与使者只是静静的看着新闻,似乎并没有任何讶异的情绪。新闻里不停播报商场大楼的集团会长在建造地基时,擅自修改设计蓝图,不但将原本只有四层楼高的建筑改为五层,还为了腾出空间安装手扶梯,抽掉了好几根承重柱……

 

「大叔……」池听晫想问鬼怪是否早已预知那栋大楼会倒塌,但是使者却举起食指放在唇上,微微摇头,暗示她别再多问。

 

吞下心中的疑问,池听晫看着新闻中的断垣残壁,心里恐慌越发沈重,彷佛她曾经历大楼倒塌的瞬间。她关掉电视,掏出手机匆忙跑回房里,昨晚取消约会后崔泰熙不知道是否有到过影院,她着急的想联系对方。

 

池听晫离开后,一楼大厅里就只剩鬼怪与使者两人,金信看着使者收拾着早就一尘不染的餐桌、流理台,甚至还打开冰箱把里头冰着的食材全搬出后重新排列了一次又放回去,就是不愿意开口跟他说一句话,而在使者第三次擦过那张餐桌时,鬼怪终于开口了:「你还在生气吗?」

 

似乎终于等到宣泄的出口,手里的干净抹布丢到桌上,使者插着腰,先是低头呼了口气,才说:「对,我还在生气,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你都还没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冲我发火。」

 

「对不起。」金信拉了拉使者的手,低声致歉,但使者却更是火光,他抽回手,说:「我不是要你道歉,我是要知道我惹你生气的原因。」

 

金信露出他可怜兮兮的狗狗眼,想如往常一般撒娇一顿混过去。

 

但这次使者铁了心要追问到底,这次的事件让他有种抛之不去的恐慌,好像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裂痕,但他却完全不知道原因。他有些感伤的对他的乾元说:「阿怪,你必须对我说实话。我没有过家人,更没有过情人,这是我第一次跟人发展出这样的关系。没人教过我要怎么维持一段感情,我只知道两人在一起,不只是要一起走过开心的时候,还要互相扶持渡过难关。我并不聪明,有时候我自己做错事了我也不知道,你必须告诉我,让我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好,阿怪,这对我很重要,你对我很重要,我不怕你对我发火,但你不能什么都不说就突然把我推开。」

 

闭上眼,金信躺靠在餐桌椅背上,胸口的烧灼感终于开始慢慢消退,但是另一股心痛却又开始浮现,他神色复杂的看着使者,沉没半晌,他才说:「阿使,你对你成为地狱使者前的事真的完全没有记忆了吗?」

 

使者有些恼怒的摇头,他不知道他的失忆与他们这段对话有何关联。

 

金信叹了口气,揉了揉脸,而后问:「还记得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鬼魂吗?」

 

「那个其他遗漏者?」使者皱眉问着。

 

「我不知道你们对他的称呼,我认识他时,他的名字是朴仲宪。」金信抬起眼看着他的坤泽,说:「他是我此生最恨的仇人......之一......」

 

「仇人?之一?」使者疑惑的回应。

 

点头,金信坐正身体,他拉过使者的手,让他坐在他的身边,正色说:「我一直不愿提起我以前的事,那是因为我不愿意让往日的仇怨影响了你,我情愿你永远的不知道这些事,那些血仇、灭族之恨,只需要我一人来承担,而你离这些事越远越好,但我没想到,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金信口中的故事,在历史的洪流中毫无新意。权臣操纵幼主,排除异己,功高震主的将军引起王的忌惮,王以灭族作为威胁,逼迫军功赫赫的将军死于王前......

 

「我将唯一的妹妹嫁与被朴仲宪扶上王位的他,为那人镇守边疆多年未归,而当全军凯旋之日,等着我的,却是一个逼我自承判国的王令,我无辜柔顺的妹妹死于非命,全族也因我获罪,全只因那人年少狂妄的猜忌。」咬牙说着这个深藏在他心中一刻从未忘过的往事,金信心中的恨意未随时光消逝,九百多年无法获得安息,只让他恨意更深。

 

「你口中的那人是......?」使者皱着眉问,听完金信的故事,他隐约对鬼怪昨晚没来由的怒火有了猜测。

 

「王黎,我的王。」金信看着使者,他的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你认为我是王黎?」使者暗抽口气,但仍强作镇静的问。

 

「他说……你是王黎。」金信的手开始颤抖,但仍紧握着使者不愿意放开。

 

看着金信的眼,使者有了片刻的恐慌,而后他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在金信要抽回手时,他拉住对方,说:「我不记得我是,也不记得我不是。若王黎曾经转世,你也不会认出他的模样,这完全是个狡猾的做法,无人能证实,全凭他的一句话。」

 

金信愣了一下,而后他的眼中逐渐出现光芒,他握紧使者的手,焦急的看着对方,使者的话语彷佛是他最后的浮木。

 

「那个朴仲宪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使者又问。

 

「像条狡猾的蛇,满嘴谎言。」金信梗在胸口的呼吸终于缓了过来。

 

「他生前跟你的关系好吗?」使者故意问了这个问题。

 

「他巴不得我死,日子越难过越好。」金信说完自己笑了出声。

 

「那你昨天听了他的话之后是不是难过的想死?」使者翻了个白眼。

 

「我差点就难过死了。」鬼怪上前将使者抱到自己腿上,不停亲着他的脸颊、嘴唇,亲昵的磨蹭着他的脸,说:「我真是太傻了,傻呆了,他几句话就把我绕了进去,我的好阿使,你真是太聪明了。」

 

松了口气,使者噘着嘴,说:「我还气着呢,这么笨,一个仇人说的话随便你就信了。」

 

「对不起,我太笨了,对不起......」金信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坤泽,怎么亲都觉得不够。他将手伸到使者的衣内,心疼的揉着他的背,问:「昨天撞疼了吧?昨天我真是......」

 

而这时大门突然传来电子锁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看着一脸闲适从容开门走入的柳德华。

 

柳德华看见搂成一团的两人,拿起手里的卷轴遮住眼,说:「那个什么雨露期又到了吗?这次该换池听晫去买药了吧!」

 

金信翻了个白眼,他把使者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使者咳了一声,从鬼怪的腿上站了起身。鬼怪走到客厅,摆出长辈的架势问:「你有什么事?」

 

「你放在爷爷那里的画我帮你拿回来了。」柳德华把手里的卷轴交给鬼怪。

 

「什么画?」使者也来到客厅,好奇的看着那个颇有年份的卷轴。

 

金信却颇不自在的摇头,说:「没什么,就是以前留下来的旧东西。」

 

「叔叔说的旧东西都是古董,很值钱的意思。」柳德华开始朝使者煽风点火。

 

一听到很值钱,使者眼睛立刻亮了,他眨着眼,对鬼怪说:「我能看看吗?」

 

金信真想一把捏死他的侄子,他为难的对使者说:「这种古卷轴每次展开都会造成耗损,所以最好尽量少动。」

 

「所以你才拿去请爷爷找专家修复不是吗?」柳德华很不会看脸色的又补了一句。

 

金信的眼神若会杀人,柳德华大概也投完胎了。

 

使者的好奇心已经达到顶点,他期待的看着鬼怪,在他坤泽这样的目光下,金信根本无力拒绝,他无奈屈服了,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卷轴放在桌上,慢慢摊开。

 

然而,在看到画中人时,一滴泪毫无预警的,从使者眼眶滑落。

 

金信震惊的看着摀着胸口的使者,他颤声问:「你认得她吗?」

 

使者摇头,他伸出手,想拿过那张画,但金信却挡在画前,厉声质问:「你见过她吗?善儿?你认得善儿?」

 

「善儿?」使者慢慢回过头,他看着金信,先是有些迷惑,而后他骤然冷下脸,回答:「我没见过她,但是,我听过她的名字。」

 

「听......听过?」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金信的意料外。

 

「我当然听过,你常在梦里喊着这个名字,善儿、善儿,她是谁?能让你如此难忘,甚至还特地保留了她的画像?旧情人?还是......」使者突然愤怒的转过头,咬牙说:「还是她又是你另一个新娘?」

 

金信瞪大眼,情况发展完全超乎预期,他一时竟被质问的说不出话。

 

而这时那幅画上开始结出一层冰霜,柳德华惊吼:「末间叔叔!这是古董啊,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我撕了它!」使者愤愤地回答。

 

「不能撕,阿使亲爱的,善儿是我妹妹,你的小姑,息怒啊!」金信心疼的捧着画,霜把画都弄湿了,又不能用火烤,急得他上火。

 

「妹妹?」眨了眨眼,使者诧异的说。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使者不好意思的弄掉画上的霜,笑了笑说:「原来是小姨子,你早说嘛。」

 

「你一见到画就哭了,要我怎么说。」金信简直欲哭无泪。

 

「我的乾元背着我藏了一个女人的画像,你觉得我能有多开心吗?」使者委屈地回答。

 

「不管叔叔以前有多少个女人,你都是他最后一个男人呀!」柳德华头疼的赶快在手机里翻找修复专家的电话。

 

听到这样的话,使者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他咬着唇,有些扭捏地说:「我心眼小容易吃醋,对不起啊,画弄坏了吗?」

 

鬼怪心疼的拿纸巾摁着画像边缘融化的水,直腹诽就是知道你爱吃醋才不敢给你看,硬要看......但是嘴里还是只能大度的说:「没事的,修得好的。」

 

使者不好意思的拿着纸巾帮忙吸水,但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一阵风铃声,他身体顿了下,有些紧张的对鬼怪说:「茶屋里有人招唤我。」

 

金信顿时停下动作,面色凝重的看着使者。看来昨晚他们干涉地狱使者工作的事已经被上报,怕是要给使者惹事了。他丢掉手里的纸巾,说:「我陪你一起过去。」

 

「别,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你出面怕会更复杂。」使者匆匆回到房里换装,临出门前,他说:「我先过去看看状况,惩处怕是逃不过了,你别担心,最多就是被暂停职务。」他轻拥着已开始焦躁的鬼怪,在他耳边玩笑的说:「如果我当不了公务员了,回来给你养。」

 

「工作不让做就算了!如果他们敢伤你,我发誓不管天堂地狱,我都不会放过他们!」鬼怪抱着使者对他的坤泽起誓。

 

亲了下鬼怪的脸颊,使者朝他安抚的笑了笑,随即开门离开。

 

鬼怪心神不宁的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紧张的咬着手指。

 

「咦?叔叔,你看这画......」柳德华突然乍乍呼呼地喊了声。

 

「别吵,我现在没心情。」金信恼怒的说。他站了起身,在客厅来回的走着,地狱使者的制度他不熟悉,惩处?真的像使者说的只是暂停职务?

 

「不是,叔叔,这个画真的很怪,你看这里......」柳德华却仍不死心的在旁吵吵。

 

不耐烦的转头瞪着他的侄子,但当金信的目光落在画上时,他也愣住了,融化的冰霜浸湿了金善的画像,但画的空白处底下却透出隐约的线条与色泽,彷佛,这张画下,还隐藏着什么。

 

拿起那幅微湿的卷轴,金信问道:「你那个修复专家的住址在哪?带我过去。」

 

~*~

 

使者平静的坐在两位监察组员的对面,等待上头的宣判。

 

其中一位监察者说:「干预同仁工作、插手人类生死,在非工作时间使用能力清除人类的记忆,以上的指控,你都承认吗?」

 

「是的。」使者态度良好的承认过失。

 

「而你的这些作为将会为你带来惩处,你清楚吗?」另一位监察者如此说。

 

「我清楚,也甘愿受罚。」使者看着另外两位监察组员,低头说。

 

两位监察者似乎松了口气,他们说:「你会被暂时停止职务直到另外收到复职通知。」

 

使者点头,意料之中,无法执行职务对地狱使者而言会是个严重惩处,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这对需要金钱生活的地狱使者而言简直是末日,而无法引魂、无法赎罪,也就无法进入轮回,只能继续毫无归属的徘徊人间。

 

但此刻,使者却暗自感谢这个惩处,他对人世还有太多留恋,他本就不想进入轮回。

 

「此外,你曾忘掉的记忆,将会全部还给你,以示惩罚。」监察者看着使者,语气严厉的说。

 

使者瞪大了眼,他完全没有预想到这段,恢复他的记忆,为什么这会是惩罚?但他还来不及问出口,巨量的画面开始涌入他的脑中,他痛苦的闷哼出声,抱着头趴倒在桌上,而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

 

修复专家带着手套,拿着镊子,谨慎小心的将金善的画像从卷轴上拆下,随着表层的画逐渐剥离,底下的另一张画像,在隔了九百多年后,终于现世。

 

那位专家先是惊叹的看着这张被如此完美隐藏的画中画,它已有数百年的历史,却是幅在古时非常少见的写实人物画像,笔触甚为细腻,人物的神情也异常生动,但下一刻他诧异的转过头,因为画中人,竟与他突来拜访的委托者殊无二致,只除了画中人留着长发,身上穿着战甲,眼中杀气凛然。

 

金信瞪着自己的画像,心里的愤怒与疑惑几乎快将他吞噬,他的王,他的妹夫,竟在他妹妹的画像底下藏着自己的画?若王黎是怀着愧疚与思念留下善儿的身影,那他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为自己画了这幅无法现于人前的画像?

 

「请将拆下来的画修复后重新装裱,我会另有谢礼。」冷着脸说完,金信拿起藏着自己画像的卷轴,没有多说一句,直接转身离开。

 

修复师还没从震惊中回神,一直在一旁的柳德华却只在他面前弹了下手指,那位修复师的眼暗了一秒,晃了晃突然出现片刻昏沈的脑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顾客,柳德华露出职业性的礼貌笑容,说:「原本的空白卷轴损害的太严重,我叔叔就先带走了,桌上这幅画就麻烦你再帮我重新修复、裱装。」

 

那位修复师立刻点头,这位客户出手非常大方,付款更是爽快,他微笑的看了眼桌上那幅女子的画像,脑中已经开始盘算得用哪种表装方式将这幅画衬托的更完美。

 

~*~

 

金信回到家时,使者尚未回来,他将手里的卷轴随意的抛在客厅桌上,从冰箱拿了罐啤酒,贴着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黎是个心思复杂的人,他在懵懂无知的年岁就登上王位,而后在朴仲宪的把持下,逐渐被孤立,他身边的忠臣不是被杀,就是如同他般被驱逐。先王在死前让金信照顾他这个王弟,并留下旨意在王黎成年后,必须与金信的妹妹成亲。

 

金信并不希望他的幼妹成为王的女人,他的战功足够护她一世,并不需要她牺牲自己的幸福去过与其他女子共有丈夫的日子。

 

然而随着王黎逐渐成长,这位幼主的转变让金信对他日渐改观,他感觉得到王黎是真心想亲近他的,一年难得几次的谒见,王黎总会不顾朴仲宪刻意阻拦,缠着金信要他教授剑术、教他箭法,甚至是一些贴身搏斗。

 

金信倒也不排斥这位少年王者的亲近,那时候的王黎看起来就像是蛰伏的幼兽,表面驯服,但眼里却是隐忍等待机会反噬圈养者的光。他期待他的王足够坚强,能撑到金信累积政治实力后,一举反扑,将朴仲宪与他的党羽一并铲除,还给王黎一个清明的朝政。

 

而就在王黎十六岁生辰那夜,这位少年王私下宣他进宫。金信那夜孤身一人走入宫殿,只见王黎站在月夜下,红着脸,当面与他求亲。金信不愿嫁妹的心在那刻动摇了,少年王似乎喝了些花酿酒,谈吐间皆是花香,脸色炨红,少年羞赧的说着他从小就知道兄长留下要他与将军府结亲的旨意,而他一直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金信看着王黎诚挚的双眼,他信了,他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爱慕,他不清楚王是如何爱上从未见过面的善儿,但看得出,他是真心爱着那位注定要与他结亲的人。

 

就这样,金信亲手将唯一的妹妹送入宫,成为王后,而所有的变故,也从此而起,与他亲近的王开始对他态度冷淡,甚至将他发派边陲,命他永世不得入宫。

 

喝着手里的冰啤酒,咽下口中苦涩的液体,金信至今仍不清楚王黎与善儿之间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会让王黎的态度转换如此彻底?

 

门口传来开门声,金信转过头,见到刚回家的池听晫,池听晫眼睛有些浮肿,她衣襟上别着一个黄色丝带,身上还有焚香的味道,她朝鬼怪走了过来,没有多说,就只是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金信摸着她的头发,池听晫对他一直并不如与使者亲近,也很少对他有这么亲昵的动作,但他仍是喜爱着这个女孩,收养她,不单是为了成全使者想要女儿的愿望,更多,也是他表达对她的心意。

 

池听晫放开他后,两人相视一笑,有默契地避开关于昨夜的话题。

 

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鬼怪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迅移到客厅大门,一把抱起跪坐在地的使者。

 

使者脸色煞白,抱着头痛苦呻吟,他把自己紧缩成一团,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不停传来。

 

「使者,阿使!」金信紧抱着他的坤泽,他从未见过使者如此失态,他将人抱到沙发上,使者却是不停推拒着,却又紧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

 

金信全身冒出绿色的火光,他愤怒的低吼:「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们竟然敢对你动手!?」

 

但使者什么都听不到,三十几年的记忆被强制塞到他的脑中,剧烈的疼痛与庞大的哀伤完全压垮了他,他哭的喘不过气,为自己,更为了死于他手下的冤魂,闻着乾元熟悉的信息素,他只能不停哭喊着:「阿怪、阿怪......」

 

心脏疼得都快碎了,金信抱着他的坤泽,不停的在他耳边低语:「我在、我在,没事的,我们马上去找那群混账算账。」

 

而使者只是抓紧鬼怪抱着他的手,痛苦的哀鸣。

 

池听晫也拿着急救箱赶来沙发前,她半跪在激动不安的使者身前,焦急的问:「伤了哪?有见到伤口吗?」

 

「他的惩罚是不会见伤的。」金信愤恨的抱着仍缩在他怀中哭泣的使者。使者身上的冷汗已从他的衬衣透了出来,金信只能祈祷这身冷汗,只是肉体上的疼痛所引发。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使者终于逐渐平静了,他不再哭泣,但是身体却是更加紧绷,他从金信的身上退开,低着头,摀着脸,默默不发一言。

 

「阿使......」

 

「使者叔叔?」

 

鬼怪与池听晫担忧的唤着他。

 

使者终于动了,他抬头看着跪坐在沙发前的池听晫,颤抖着手,抚过她柔软的脸颊,使者脸上又掉下一行泪,他露出一个感伤的微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够坚强,无法保护你,才让你过了那么多年辛苦的日子,对不起,我的公主。」

 

池听晫完全无法理解使者话里的意思,她转头看着鬼怪,却发现鬼怪却是眉头紧锁,眼中全是惊恐的狐疑。

 

而后,使者放开金信的手,他低头站了起身,来到鬼怪的面前,他半跪了下来,沈默的不发一语,几次深呼吸后,他终于抬起头,更多泪从他惶恐的眼中滑落,他颤抖着唇,对一脸惊慌的鬼怪说:「对不起,金信,我......我是王黎。」

 

==TBC==

 

作者的话:终于认亲了!!其实之前看到很多人喊着什么时候才会跟女儿相认,我有点心虚,因为在我的计画中,认亲就代表使者必须恢复记忆,也就是他必须对金信坦承他是王黎。这段一定会虐,希望大家能撑住。

 

然后关于大楼倒塌那段,那个不是地震,是单一大楼结构问题造成的事故,这段的背景是引用一段真实发生在南韩的重大人为疏失造成的惨剧,可以搜寻「三丰百货倒塌案」,那是发生在1995年的真实事件。

 

春节期间尽量抽时间写了,看这个进度月底应该写不完,惨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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